第2章 倒转时钟

玻璃风暴在身后凝成荆棘王冠的刹那，林默撞开了体育馆的侧门。腐朽的橡木地板在脚下塌陷，二十四具无面尸体呈放射状躺在地上，他们的手腕与天花板垂落的铁链相连，组成巨型时钟的刻度。

“你迟到了十七秒。“清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扎着红色蝴蝶结的少女坐在生锈的篮球架上，黑色长筒袜边缘露出青灰色的皮肤纹路。她晃动的双腿在空气中划出残影，银色口琴在指尖旋转出冷光。

林默的右手背突然灼痛，二进制纹身像活物般扭动起来。当他抬头时，少女耳垂上的六芒星耳钉折射出奇异紫光——那分明是他在记忆碎片里见过的实验室标识。

“当分针指向腐烂的苹果...“少女突然吹响口琴，降E调的颤音让空气泛起涟漪。十米外的胶鞋声戛然而止，穿中山装的鬼教师保持着抬腿姿势僵在原地，他腋下夹着的考勤簿正在渗出脑浆。

林默冲向西北角的跳马器械，却发现所谓的“腐烂苹果“是墙上的抽象壁画。二十四具尸体突然同步翻身，他们的胸腔裂开，露出锈迹斑斑的齿轮装置。秒针转动的咔嗒声与心跳共振，在某个频率重叠的瞬间，整个空间开始高频震颤。

“触碰三点钟的尸体！“少女的喊声带着电子合成音般的失真。林默扑向那具戴着铜框眼镜的尸体，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怀表，表盘玻璃突然映出七岁时的雨夜记忆——

暴雨冲刷着十字路口的血迹，碎花伞在卡车轮下支离破碎。母亲最后的笑容在雨幕中定格，这个画面与他档案记录的“病逝“完全矛盾。怀表内部传来齿轮卡死的摩擦声，林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网膜上闪过蓝金交织的乱码。

广播突然爆发出尖锐的警报：“检测到记忆熵值异常！三级污染警报！“尸体们的齿轮开始倒转，鬼教师手中的考勤簿自动翻页，林默看到自己的名字被血污覆盖，日期栏显示着2013年9月1日——正是母亲葬礼的日子。

少女从五米高空轻盈落地，红色发带在气浪中飘飞。当她抬起右手时，林默注意到那串戴在无名指上的数据线手链——每颗珠子都刻着不同的质数。

“你还有七十二秒。“她的瞳孔泛起机械虹膜特有的同心圆纹路，“当钟声响起时，把怀表塞进尸体的左心室。“说罢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锁骨处的条形码在黑暗中发出荧光。鬼教师的胶鞋声再度逼近，这次还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

林默的右手背纹身突然刺入掌心，01代码顺着血管流遍全身。当他掰开尸体肋骨时，腐肉下露出铜制的齿轮组，怀表嵌入心脏位置的瞬间，整个体育馆的光线开始扭曲。

二十四具尸体同时张开黑洞般的嘴，发出不同频率的蜂鸣。林默在声波中看到记忆碎片：穿着实验服的自己正在给少女安装义眼，监控屏幕显示着“XiaoYu-7号意识体载入完成“。

“别发呆！“少女拽着他滚向器材室，鬼教师的指甲在铁柜上刮出火星。她的体温比常人低十度，后颈皮肤下有微型电路板的轮廓在游动。器材室的门锁自动旋开时，林默看到积水中倒映的诡异画面——少女的倒影分明是个短发男性，耳后还有未愈合的手术缝合线。

货架上的铅球突然悬浮，组成笛卡尔坐标系的三个轴向。少女将口琴抛向空中，声波震碎了西北角的墙壁。月光如瀑倾泻而入，照出墙后隐藏的机房，数百台老式服务器指示灯疯狂闪烁。

“去修改1997年的监控日志！“她推着林默撞向服务器阵列，自己却转身迎向追来的鬼教师。在身体被铁链贯穿的瞬间，她的红发带突然变成蓝色，机械义眼弹出的数据线插入服务器接口。

林默在CRT显示器前看到满屏跳动的代码，最后停留的指令让他血液凝固：

【记忆清洗程序（2013.09.01）】

【执行者：林默】

【目标对象：XiaoYu系列意识体】

鬼教师的铁链突然缠住脚踝，林默在摔倒时撞到键盘。服务器阵列爆出电火花，所有尸体开始抽搐着跳机械舞。少女残破的身体在数据流中重组，她的左眼变成扫描仪般的红色射线：“找到你了，第479次轮回的漏洞。“

当时钟指针重合的刹那，林默手中的怀表突然嵌入胸口。剧痛中他听到骨骼重组的声音，二十四具尸体的齿轮飞射而出，在他周围组成环状屏障。少女的嘴唇贴上他渗血的耳垂，注入的数据包直接烧灼神经：“记住，真正的死亡是当你相信了虚假的记忆。“

体育馆开始量子化坍缩时，林默最后看到的是两个少女的虚影——系着红蓝蝴蝶结的两人正在隔空操作全息键盘，而她们脖颈后都有相同的条形码：XC-479-L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