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记忆标本

通风管道发出类似神经突触放电的噼啪声，林默推开生物实验室的门时，三十七个福尔马林罐同时亮起幽蓝冷光。漂浮在溶液中的器官标本睁开瞳孔，在玻璃表面呵出雾气，凝结成倒计时的数字——00:47:22。

“你果然在这里。“小雨的声音从标本架后传来，蓝色蝴蝶结发带在冷光中泛着金属色泽。她正在用移液管抽取培养皿里的金色液体，那些液体在试管中形成林默童年时的笑脸。

林默的右手背突然刺痒，二进制纹身像蜈蚣般爬向小臂。当他靠近编号13的标本罐时，防腐液中的少年突然转头，嘴唇开合间吐出成串气泡。隔着玻璃，他看清对方的口型是“小雨别怕“——正是他高中时期安慰转学生的场景，可他的记忆里从未有过叫小雨的同学。

“别盯着超过十七秒。“小雨突然用镊子敲碎试管，金色液体在空气中蒸腾成记忆光斑，“这些是认知棱镜，会折射出虚假的...“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白大褂口袋里的工牌滑落在地，证件照上的她穿着研究员制服，姓名栏印着“XiaoYu-13“。

冷藏库的门突然自动开启，-273℃的警示灯在门框闪烁。林默捡起工牌的瞬间，听到液氮罐爆裂的脆响。小雨已经站在冷藏室中央，手术刀在冰柜表面刻出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刀尖划过之处渗出淡金色脑脊液。

“帮我按住第三象限的坐标点。“她的呼吸在低温中凝成数据流状的冰晶。当林默的手掌贴上冰柜时，皮肤立刻与金属冻粘在一起，疼痛像电流般窜过后颈的植入芯片——这个部位他从未注意过。

冰柜突然变成半透明状，林默看到无数个自己躺在冷冻舱里沉睡。每个冷冻舱的显示屏都跳动着不同的记忆熵值，编号为479的舱体正在渗出黑色粘液。小雨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复眼结构，手术刀精准地刺入冰柜接缝：“是时候取回你的...“

标本罐的爆裂声打断了话语。林默回头看见十三号罐的少年正用指骨敲击玻璃，福尔马林溶液顺着裂缝喷涌而出，在地面汇聚成他母亲车祸现场的俯瞰图。所有标本罐开始共振尖叫，频率与通风管的噼啪声形成驻波。

“认知污染超过阈值！“广播里的机械声带着罕见的恐慌。林默的视网膜上炸开血色警告框，倒计时数字突然加速流动。冷藏室的温度显示器迸出火花，-273℃的数值开始向绝对零度跌落。

小雨扯开左臂的皮肤，露出皮下闪烁着蓝光的量子芯片。她将芯片插入冰柜的刻痕，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突然立体化，将两人吸入莫比乌斯环状的记忆回廊。无数个林默的影像在环壁上闪回，每个画面里都有不同编号的少女时隐时现。

在某个扭曲的节点，林默看到穿白大褂的自己正在手术台前颤抖。无影灯下躺着胸腔被打开的小雨，她裸露的机械心脏表面刻着“XC-479-LM“。当年轻的研究员林默将金色液体注入她的脑干时，整个实验室的屏幕突然显示“记忆熵值突破临界点“。

“这是你的罪证。“小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红色蝴蝶结发带在数据风暴中猎猎作响。她的机械义眼投射出全息影像——正是林默刚刚看到的实验场景，只是手术台上的对象变成了系着红发带的自己。

冷藏室突然量子化坍缩，林默在坠落中抓住两个少女的手腕。她们的皮肤同时剥落，露出底下完全相同的钛合金骨骼，锁骨处的条形码在碰撞中融合成新的编号：XC-479-LM&XY。

当三人重重摔在解剖教室的金属台上时，林默发现自己的白大褂沾满黑色粘液。课桌上的刻痕变成了“林默必须存活“，而那些盖着白布的尸体，此刻正缓缓坐起身来，揭开的布单下全是不同年龄段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