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二场袭击
傍晚六时，穹顶准时的将光线缓缓变得黯淡，比日落更加精准，不会因季节而变幻。
在光线彻底消失之前，马车穿过北城，抵达位于东城区的案发现场。
那正是二队成员刘文涛被杀的地点。
案发区域已被拉起警戒线，周围竖起一圈便携式隔离柱，绳带随风微动。
街道冷清，行人远远见到封锁区域，便绕开走，生怕多看一眼便也惹上麻烦。
马车停在警戒线外，车夫低着头老实候着。
许莹莹扶着已经清醒的沈墨，缓缓走入现场。
“真不用回去休息休息？”，许莹莹看着面色仍有些发白的沈墨。
“不用”
沈墨此时已经稍微缓和过来，只是灵图内的窍穴空空荡荡，脚也有点软。
“这条巷子，长约十余米，宽两米，中间没有任何光源。”沈墨声音虚弱，却语速平稳，目光锐利得像在量距画图，“外围三米宽的人行道，路边栽满了柳曲。”
“柳曲？”许莹莹微怔。
“本地观赏兼食用型植物，树干可高达五六米，枝条弯曲，末端挂有白色絮状果实。口感类似棉花糖，酸甜易腐。”沈墨简要补充，“但重点不在它。”
“……我能不知道柳曲是什么吗？所以呢？”许莹莹环顾四周，神情有些不以为然，“你看了半天就盯这几个树？你不会想靠这破植物查案吧？”
“不是树，”沈墨伸手一指，“是那里。”
顺着他的手指方向，许莹莹微微眯眼。天色渐暗，在柳曲林的阴影之下，能依稀看到几道窜动的黑影。再仔细看，是一群猫狗，窝在杂草后、柳曲树下，神情慌乱，动作迟缓。
许莹莹眉头一挑。
“平民区中鲜有人豢养宠物，”沈墨淡淡开口，“尤其是种类不一、数量众多的情况，更是反常。而宠物的来源主要是通过高价从富人区购入，或向黑商交易而来。”
“出现这么一群，显然不正常。”
许莹莹眸光微沉，立刻招来一名警务员，冷声问道：“这些宠物怎么回事？”
那人连忙上前，低头道：“许队长，……这些猫狗，是刘文涛自掏腰包买的。”
“什么？”许莹莹挑眉，“刘文涛一个人查案，用得着买一窝宠物？”
那人连忙解释：“当初余队长将此案交给文涛，他查了许久毫无线索，也没发现案发前后有可疑人员进出。后来，他听人支招，便用了这么一个办法。”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这案子，不是他一个人接手的吗？”许莹莹语气微冷，隐含质疑。
那人苦笑一声：“回队长……确实是文涛主办。但是在查案方面他不是很擅长，之前已经上交了几个案子。这回他执意不升案，说要自己扛。买猫狗的钱……有一部分，也是我凑的。”
许莹莹没再多说，只是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沈墨站在原地，静静听完两人的对话，眼神平静，语气却带着几分无奈：
“余烬之刃的成员……只需要武力吗？连‘守株待兔’这种办法也能用出来？”
许莹莹闻言，眯眼看向他，嘴角一挑：“你这话什么意思？‘守株待兔’是什么。”
沈墨转身，边缓步朝巷子深处走去，边淡声解释：“成语，讲的是一个农夫，见到一只兔子撞树桩死了，于是就天天等在那里，等着再有兔子来送死。”
“简而言之就是：死守经验，不懂变通。”
许莹莹轻哼一声，似乎若有所思，片刻后摇头笑了：“是挺蠢的。等回去，我得考考我那几个蠢货，看看有没有脑子能比你这小家伙清醒点的。”
她话虽轻佻，眼神却在悄悄打量沈墨的背影，对这位“沈家小少爷”的判断，有了些许新的评价。
巷道幽深，光线昏暗，仿佛一条被遗忘在城市褶皱中的裂缝。
昏黄路灯悬于巷口，却无法照亮巷子中央，光影在数米处断裂。越往里走，越是漆黑。中段区域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废弃杂物：破木箱、生锈的水桶、塌陷的铁皮柜……像是一处被岁月掏空的废墟角落。
白灰在地面上画出两只猫的轮廓，形态与卷宗中照片描述完全一致，位置也未发生偏移。
沈墨提起手电，将光束对准两侧墙面。
墙上赫然浮现出一道道清晰的划痕，密密麻麻，深浅不一——像是某种猛兽挥爪所留，每一爪都深深嵌入水泥墙体，显然非人力可为。更夸张的是其中几个坑洞，几乎有拳头大小，仿佛是某种钝器或拳力凿出的痕迹。
“你看墙上这些脚印。”沈墨将光束微移。
许莹莹眯眼看去，只见两道浅浅的鞋印交错而立，脚掌狭窄，步伐轻盈，如同没有重心落点一般。
“这些……不像是汪宇的脚印。”沈墨皱眉。
“怎么说？”许莹莹扬了扬眉。
“韩磊说汪宇身高一米九，步幅大、重心深，他的体重和肌肉量不可能留下这种轻巧的印记。”沈墨一边观察一边分析，“就算他轻步行走，脚印也应该更深，不会是这两个错开的印记，而且他根本不需要‘脚踩’墙面。”
沈墨指着高约四米的围墙：“许姐，你能不借力，直接跳上去吗？”
许莹莹白了他一眼，轻轻跃起，脚尖轻点，稳稳落在墙头，双臂交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透着一丝戏谑。
沈墨抬头看了一眼，又慌忙移开视线，默默转身。
许莹莹脸颊一红，轻哼一声，跃回地面。
“有新发现没？”她换了个严肃的语气问道。
“我想确认一个细节，”沈墨沉声道，“汪宇强化的部位，你清楚吗？”
“清楚啊。”许莹莹点头，“双脚。我亲手抓过他几次，跑得飞快，那速度能甩绝大多数二阶武者。他还练了祖上传下来的轻身功法。”
“那就没错了。”沈墨眼中闪过一丝冷静的光芒，“看墙上这些爪痕，最深的是左手划出，几乎贯穿墙体。而右手的划痕只有三分深度，差距极大。”
“你意思是……”
“如果是普通人，手部的力量压根不可能留下这么深的痕迹。”沈墨的语速不快，却句句有力，“五阶武者之前只能强化手脚，此处的痕迹表明，凶手至少强化过一只手。从墙上的踏痕来看，左右深浅不同，所以凶手还可能强化过一只脚。”
许莹莹盯着墙看了半晌，低声道：“你这逻辑……有几分意思。”
“而且还有更大的问题。”
沈墨指着不远处柳曲林下那一堆猫狗，“汪宇是老油条了，平民区对他来说如同后院一般，他怎么可能上这么简单的‘守株待兔’的当？”
“所以你怀疑——”许莹莹语气也严肃起来。
“凶手是外来者，不熟悉地形，更不会在意圈套。”沈墨缓缓道，“而且……他的目的不是赚钱，而是‘捕食’。”
“你是说，他不是在偷宠物，是在吃？”
沈墨点点头：“如果是牟利，宠物有两种去路，一是转卖，一是取肉——但这两种都不会当场屠杀。”
“现在呢？”
“其中一只猫的尸体残破，另一只却完整。警务司到场时间所用时间不长，尸体不存在同类啃咬的可能。排除这些，结论只有一个：凶手以‘猎杀’为乐，并非谋利。它的行为模式更像是……一种野兽的狩猎本能。”
沈墨停顿了一下，目光锁定墙上的爪痕：
“结合爪印、破坏力、行为特征，我可以判断——凶手可能是一只二阶妖兽。”
许莹莹沉默了几息，忽然轻笑一声：“第一次有人把断案说得比我还像那么回事儿。”
她看向沈墨的眼神，已不再是最初那种对后辈的关照，而多了一丝正视与欣赏。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许莹莹轻叹一声，神色却微微凝重，“可惜……余凌霄和汪宇都已经死了。”
她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分复杂：“据说余冰他们刚刚找上余凌霄没多久，他就在凤楼猝死了——有目击者声称凶手是汪宇。”
“而汪宇……在被追捕时，被余家的外族人直接击毙。”
沈墨听罢，眉头轻蹙，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与冷静的光芒。
“凶手是妖族。”他缓缓开口，语气低沉，“而余凌霄和汪宇，显然……只是两个被抛出来的替死鬼。”
话音落地，空气一时间沉寂下来。
许莹莹垂眸，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少年面庞尚带青涩，眼中却透出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冷静与理智，甚至……一丝不甘的探求。
那眼神，让她不禁愣了片刻。
忽地，她轻笑一声，仿佛想掩去心中那点微妙的触动，抬手轻轻揉了揉沈墨的头发，声音柔和了几分：
“好了，小神探，今天就先到这吧。”
她嘴角噙着笑意，语气像在哄一个倔强的弟弟，“姐姐送你回去，晚上我还得赶回余烬之刃去有事，真是……操心又累人。”
就在两人即将离开现场时，沈墨脑中猛地传来一道急促而低沉的提醒：
“左侧墙里，有妖气，快躲！”，苍空的提醒如警钟炸响！
下一刻，一道灰影猛然从墙体冲出，夹带着极致的破空声！
“嘶——！”
它如野猫般伏身而出，骨骼突兀，四爪如钩，红瞳透着捕食者的狰狞。
沈墨反应迅速，几乎条件反射般想释放雷袭，可惜窍穴内空空如也。就在沈墨准备认命时，一股雷元素不知从何而来，在沈墨的意念下形成“雷袭”。
雷光劈下，打在猫妖正面——
“滋——！”
猫妖身体微微一震，动作停顿了一瞬。但很快它强行冲破雷芒，扑了上来！
沈墨躲开致命位，肩膀却被利爪划开一道血口，鲜血喷溅！
倒下前，只看见那妖瞳中，映出他狼狈的身影。
“沈墨！”许莹莹的怒喝声几乎是在电光炸开的同时响起。
她如鬼魅掠至，腰间长鞭疾若游龙！
“啪——！”
鞭影暴起，狠狠抽在猫妖腰侧，直接将它抽得横飞数米，撞在巷尾石墙！
猫妖倒地翻滚几圈，竟再次站起，腰背拱起，獠牙外露，低声嘶吼。
沈墨挣扎着靠在木箱上，肩膀上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
见沈墨伤的如此重，许莹莹眼中却已压不住怒火——不是对沈墨有感情，而是他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事，让她丢了面子！
猫妖再次暴起，速度比先前更快，爪光如刀，一爪直取沈墨颈口！
“找死。”
许莹莹怒极反笑，脚下猛然发力，身形瞬间贴近！
长鞭从她手中发出一声爆鸣，骤然横扫！
“砰！”
这一鞭直接抽在猫妖侧颈，“咔嚓”一声，它半边头骨凹陷，四肢抽搐，当场翻倒在地！
未等它挣扎起身，许莹莹一步踏前，长鞭甩转一圈，猛地劈头盖脸又是一鞭！
“啪！！！”
这一鞭，彻底打碎了它的颅骨，鲜血与脑浆溅了一地，猫妖当场毙命！
许莹莹指尖一翻，手中金珠破空而出，尾焰如流火划出一道弧线，再次洞穿猫妖的头颅！
巷道恢复死寂。
空气中残留着雷击后焦糊味与妖兽鲜血的腥臭，地面上猫妖尸体早已了无生息。
沈墨靠着墙，强撑着坐下，捂住肩口，气息微喘。他望向那滩血泊，语气低哑。
“……我让你留活口。”
许莹莹收起鞭子，神情冰冷，不为所动：
“我听见了。”
她看了一眼沈墨的伤，又低头瞥了眼那猫妖残破的尸体，声音毫无波动：
“它伤了我的人，还是在我眼皮底下。”
“我要它死。”
很快便有人急匆匆跑过来为沈墨包扎伤口，给出结论。
“伤口不深，未触及骨头，休养数天就能恢复。”
沈墨抬头看着天上，让自己的泪不至于掉下，可真难啊，一天遭遇两场袭击。
要不是危机时刻窍穴内生出一小股雷元素，自己怕是要嗝屁了。
“多谢了，苍哥。”
灵海内的苍空沉浸在水火交加的刑罚中，神色得意的轻拍着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