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亲三部曲
余烬之刃，队长办公室。
窗外夜色沉沉，屋内灯火幽亮。张老三靠在他那张破旧的藤制躺椅上，眼神幽深，目光如刃般落在桌对面的余冰身上。
余冰低着头，站得笔直，面色苍白却强自镇定。
“余凌霄怎么死的？”张老三语气平静，却让人喘不过气。
“被利爪穿心，一击毙命。”余冰语速平缓，仿佛早已准备好答案。
张老三微微偏过头，半眯着眼，声音放轻了，却像锥子一般扎进人心：“你，有什么要说的？”
余冰垂眸，语气一如既往地恭敬：
“凌霄上午仗着身份，当众羞辱了韩磊。我看不下去，回去劝他——告诉他是非对错，不可再搅局。他听进去了，说愿意亲自去劝汪宇收手。”
“谁知道汪宇一看他不再护着自己，情绪失控，当场行凶，将凌霄击杀后逃窜。”
“后来，余家外族的人……追上了他。汪宇奋力反抗，最后‘意外’死于乱战之中。”
张老三冷笑一声，眼神冷得像夜里的霜。
“汪宇一个二阶小喽啰，就敢杀余家的嫡系子弟？”
“你们余家一个四阶外族亲自带队抓人，竟然‘失手’杀人？你是觉得我老糊涂，还是星火城人人眼盲？”
他抬起眼，看着余冰，声音缓慢：
“你真当我张老三是个昏聩老头？真以为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安排’？”
余冰不敢回嘴，只是将身子弯得更低，双手紧握，手背青筋浮现。
张老三看了他片刻，忽然轻叹一口气，语气有些沉重：
“你知道为什么，余烬之刃里，只有你一个姓余的？”
“早些年，你们余家也不止一次塞人进来——我全挡了。唯有你，我点了头。”
他顿了顿，眸中寒意再起：“但别以为这就是我认同你。”
“你若还想在这儿混下去，这案子——给我个能服众的交代。”
“交不了，就别怪我换人做事。韩磊随时能接你的位置，而你，就回你余家的军务司，继续做个替人背锅的喽喽去。”
屋内安静得能听见墙上的秒针声。
良久，余冰低声应道：“明白。”
张老三没再看他，只挥了挥手。
余冰转身离开，走过队伍办公区时，韩磊从工位上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关切。
余冰看了他一眼，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轻轻点头，仿佛无事。
可等他一人走出余烬之刃驻地，踏入昏黄街灯笼罩的街道，四周皆寂静无声。
黑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
而他脚步却不急，缓缓地，仿佛沉浸在什么悠长思绪中。
行至街口，他忽然停下。
一阵风吹起他衣摆，他仰头看了看那看似沉睡、实则涌动暗潮的星火城，眼中没有丝毫惧意。
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星火城中央，高塔之巅。
宽敞而肃穆的大堂内，香炉中青烟袅袅，仿佛时间都慢了几分。
案几之后，余连城翻阅着一摞厚厚的文件，神情如铁，目光不动如山。
而在他面前，余洛轩跪伏不起，眼眶通红，声音沙哑：
“父亲，求您为我做主——！”
“凌霄是我唯一的儿子啊！眼看着就要娶妻生子，为余家延续香火，如今却死得不明不白，尸骨未寒，血仇未雪……”
他说着，声音带颤，泪水几乎要滴落纸案。
“这是天命不公啊！白发人送黑发人，父亲，您不能不管啊……”
这哀求已持续两个时辰。
可余连城自始至终未抬头，手中笔锋游走、落字如刀，对面前的哭声置若罔闻。
直到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轻轻叹息一声，将笔稳稳搁回笔架，整齐理好案上的卷宗，方才缓缓开口：
“凌霄不是被汪宇所杀吗？”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例行公事地问个问题。
“再说了，你哪来的白发？凤楼的姑娘给你染的？”
“你一日不在外鬼混就全身难受，手里相好一堆，怎么就没一个给你生个私生子，偏偏只认凌霄？”
话音落下，温润如玉的茶杯轻轻搁在桌上，发出一声清响。
余洛轩的脸色一下子煞白。
他明白父亲的性子——这一通冷嘲热讽，说的虽带笑意，实则已是警告的极限。若再多言，恐怕连这唯一一点“父子情面”都将不保。
他僵着身子，低下头，噤若寒蝉。片刻后，像被抽干了力气般起身，默默离开了高塔。
余连城没有再看他一眼。
等余洛轩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墙角的一块雕花屏风轻轻挪开，一位身穿灰袍的老者从暗门中悄无声息地走出，俯身一拜。
“张老三已经盯上你了。”余连城语气冷静，指尖敲着案面，“暂避锋芒，去暗区。”
那灰袍老者神色一震，片刻后低头应声。
他的身影再次隐入暗门，消失在黑暗之中。
“暗区”，那是外城边缘一片被遗弃的地带，那里荒芜人烟，弥漫着无尽的黑暗与恐惧。
送走他之后，余连城靠坐椅背，双目微闭。
损失一位四阶武者外族，是重创。可比这更令他烦躁的，是局势正在悄然变化——
原本一切都按他们的设定发展：人死、线断、证灭。
可不知从哪一刻起，矛头，竟悄无声息地转向了余家。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如刃。
是谁，在搅动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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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如约而至，穹顶之上洒下柔和光晕，宛如晨曦穿透云层，给星火城带来温暖。
沈墨一早提着包，肩膀上还缠着纱布，踏入余烬之刃的办公区。
五个小队的队长席位，只见林泽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口水还在桌面形成了一个浅浅的水洼。
“别看了。”
身后传来一声带笑的嗤声。
沈墨回头，只见一身剪裁得体制服的白梦宇站在那里，面色温雅，语气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这帮人都是穷鬼，不想跑太远，又舍不得花钱在附近租地方。抢不到宿舍床位，就只能窝在办公室将就一晚。特别是这位林泽同志，他每个月工资一半花在相亲上，另一半扔进酒吧，醉得不省人事后就回来趴桌子，完成他那独门日活任务——‘相亲三部曲’。”
白梦宇说着，还优雅地甩了甩袖口。
“哟，老冰棍你又在背后嚼人舌根？”
“诶，这么快就挂彩了？许姐也不太行啊！”
林泽猛地从桌上抬起头，眼睛还有些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手胡乱擦了擦嘴角的水渍，一脸不屑：
“你懂什么？我那是看不上，不是失败。哥我这张脸，再加上公务编制，根本不需要亮出‘四阶武者’的身份，女人们都排着队倒贴。”
他一边说着，一边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手指还在头发里拨了两下，试图恢复点“魅力”。
“呵呵。”白梦宇冷笑一声，不再搭理，只是转头对沈墨道：“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张老三的办公室。
沙发上，张老三盖着报纸正呼呼大睡，门一开，报纸滑落，他睁开一只眼，不耐地皱眉：
“干嘛？”
“昨天你不是说让我教他术法的事？你自己和他说。”白梦宇态度认真，一反常态地坚持。
张老三坐起身，一边揉太阳穴一边嘟囔：
“你自己跟他说不就完了，非要打扰我睡觉，是嫌我活的太长？”
白梦宇却一本正经地回道：“不一样。”
张老三哑然，瞪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摆摆手，对沈墨说道：
“余烬之刃里，四阶术士就一个——他。”
“术士这条路，修炼起来极为繁琐，细节又多。李军是武者，教不了你。”
“所以——能带你上道的，就只有白梦宇了。”
沈墨听得认真，却差点没忍住脱口一句：
“我灵海里住着一尊大神”
话到嘴边，他还是生生咽了下去，只在心里叹了口气。
——苍空那家伙，一肚子毒舌，确实厉害，但教人一事……全凭心情。
眼前这位看起来冷漠的“老冰棍”，或许，也没那么难以相处？
“想让我教你？”
灵海深处，石台之上，苍空懒洋洋地侧卧着，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石面，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戏谑。
“也不是不行。”
他睁开那双深蓝色的竖瞳，眸中闪过一丝妖异笑意：
“不过前提是——你得不怕死。”
“我族的术法，皆以肉身为引，驱动天地之力。”
“你这点骨头？一个术法还没放出去，自己就得先炸成一地肉沫。”
说完，他轻轻咂舌，一副看小孩硬撑的模样。
沈墨嘴角一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算了，大腿太粗，现在这根腿我还真抱不起。
意识回归现实，不过一瞬。
他立刻收敛心神，面色恭敬地朝白梦宇拱手作揖：
“还请白队指点。”
白梦宇原本神情淡然，此时见他行礼也不推辞，只是微微点头，随后语气一正：
“我虽愿教你术法的修炼之道，但你我之间，不存师徒之名。”
“术士一途，艰险万分。我教你，是因为任务所需、职责所在。”
“日后你称我‘白队’即可。”
语气虽平淡，却透着几分冷峻与距离感。
沈墨闻言，认真点头，没有丝毫异议。
毕竟——
他灵海中那位真正的“大腿”，开口闭口都是“死不死的”。他怕再多问几句，就要被石台劈的原地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