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松针上的暗劲
车轮碾过泰安青石板的声响被漫天雪幕闷成碎玉轻响，白景隆掀开棉帘时，指尖突然一凉——
半片棱角如刀的冰棱正从车辕木缝里崩落，银亮的碎光映着他眉间的薄茧，却在触地前被一道灰影卷得倒飞，叮叮撞在三丈外的松树上，震得松针扑簌簌落了满肩。
赶车的胡子头浑然未觉，牛皮鞭梢还在哼着走西口的调子，尾音被风雪扯得断断续续。
可白景隆看清了，立在松树下的朱开山正背着手碾动枯枝，碎木齑粉如细雪般簌簌而落，偏偏碗口粗的松枝上积着的雪团半点未动，像是被无形的手掌按在针叶间，连最细的枝梢都不曾晃动分毫。
这手“粘雪不动”的功夫，他学了三天两夜。
从河北地界到泰安城关，他数过朱开山袖口每道褶皱的走向，看过对方踏雪时足尖碾地的角度，甚至留意过呼吸时肩头起伏的频率——
朱开山每走七步便会轻咳一声，咳时右肩微沉，劲力竟顺着靴底传入雪地，震得三尺内的松针微微发颤，可枝头积雪依旧凝而不落。
此刻暮色四合，松枝在风中轻颤，朱开山周身却凝着股让积雪不敢坠落的沉稳，像极了白家祠堂里那尊熊首石敢当，看似静立，却暗藏千钧坠地之势。
“景隆，来。”
朱开山突然转身，青布棉袍的袖口带起的风卷着雪粒在脚边旋出个小漩涡，竟在积着薄雪的石板上犁出半道浅沟。
那沟痕边缘整齐如刀削，细看竟与熊爪踏雪时的趾印分毫不差。
少年踏雪上前，牛皮靴底碾过的松针发出细碎轻响，惊飞了藏在树杈间的山雀。
朱开山指尖捏着半根裹着冰晶的松枝，针尖般的松刺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枝身还缠着未化的雪粒。
“你那八极熊形……”
朱开山忽然松手，松枝“啪”地落在雪地上，震得枝头积雪微颤却不落，他指尖划过松枝上的雪粒，那些冰晶竟顺着枝桠滑向根部，半点未沾湿树皮，“打直了是开山裂石的刚猛，可遇上会化劲的……”
朱开山忽然望向远处被积雪压弯的竹枝，竹梢垂地却不折断，“就像这松枝砸雪，看着声势大，实则力都散在皮毛。你那日在德州客栈递茶，那账房先生手腕轻旋，便将你的熊形爪劲卸成了绕指柔，可曾想过为何？”
“那就是太极拳的化劲！”
“哪怕你有千斤力量，也好似打到棉花上！”
“四两化千斤！”
白景隆垂眸望着掌心五道老茧，想起五日前的场景：
灰布衫账房先生递茶时，茶盏在掌心转了个半圈，他探囊的爪劲便如泥牛入海，掌心只蹭到半片茶叶。
朱开山摇头，苍老的指节敲了敲树桩：“力分三重，明劲如夯，暗劲如锥，化劲如雾。你现在明劲已入骨髓，拳风能断松枝、掌力能碎青砖，却不知暗劲才是透骨穿筋的学问。”
他突然将松枝戳向白景隆手腕，刺尖距离皮肤不过半寸，寒意在雪光中凝成细线，“整根树枝砸人，至多红道印子；可捏紧刺尖呢？”
“戳穿皮肉。”
白景隆盯着松刺，掌心五道老茧不自觉地绷紧——那是宫宝森用枣木桩日复一日打磨出的熊爪纹，此刻在寒风中隐隐发烫，像有根细针扎进掌纹深处。
“熊爪收劲，要像老松结疤，越紧越硬。”
“错了！”
朱开山指尖一弹，松刺“嗖”地破风而出，三尺外的树身传来极轻的“噗”声，树皮上只留个白芝麻大小的凹点，“是让劲力顺着刺尖钻进去，像熊骨锥子穿棉袄，表面瞧着没破，内里早见血了。当年在关东深山，我见过老猎人用鱼鳔裹着熊骨磨成锥子，隔着三层老布能扎穿黑熊心尖，那锥子劲靠的不是膀子力气，是把全身精气血拧成一根针，从骨髓里往外透。你看这松刺——”
他捡起地上的松枝，对着月光转动，松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成细针，“若只靠手臂发力，刺尖早弯了；唯有腰马合一，借丹田之气催发，才能让劲力如丝般钻进骨缝。”
朱开山忽然蹲下身，松枝在雪地上画出个模糊的熊掌印，五趾分明的轮廓里，他又用指甲刻了道细如发丝的裂缝：
“你瞧这明劲，踩下去是个深坑，雪粒飞溅如碎石崩裂；暗劲却是在坑底留道细缝，等日头出来雪化了，底下冰层早裂成八瓣。就说你练熊形靠桩时——”
他指尖突然点向白景隆胯骨，指力透过三层棉裤仍带着刺骨的凉，“肩撞时若只靠肩背发力，对方一拧腰便能化去；可若将劲力聚在肩峰的老茧上，借地滑劲往他气海穴钻，便能如锥子扎进木楔，任他腰马再活泛，也化不去这透骨劲。”
白景隆浑身一震，好似领悟到了什么，太阳穴突突直跳。可是当他想要抓住那个灵感，却又感觉好似滑不留手的泥鳅，任他如何琢磨，都没有一个纲要。
对于白景隆的痛苦，朱开山深有体会，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种事情，就是需要悟！
想明白了，力聚成束，水到渠成的步入暗劲！
想不明白，説再多也是没有用。
师傅当年就是这样教他的，他今天也是这样教白景隆！
至于说，能不能打破禁锢，就看他的造化了！
就在白景隆被这种情绪折磨的想要怒吼时，久违的系统提示陡然响起：
【叮咚！经过朱开山的点拨，你对于暗劲有了新的认识！】
【叮咚！你五禽戏・熊形已小成，武学根基得到夯实，是时候探索暗劲的奥秘了。
暗劲为武学进阶的关键，讲究发力于无形，伤人于不觉。
每日安排特定时间，静下心来冥想，感知体内气血的运行。随后进行简单的肢体伸缩动作，尝试让暗劲随着意念在身体经络中流动，由内而外、自然而然地带动肢体运动，从而达到收发自如的境界。
值得注意的是，暗劲修炼切勿急于求成，以免对身体造成损伤。】
看着系统的提示，白景隆的心中不再迷茫，眼睛也是陡然发亮。
正瞌睡来了枕头…
挂壁的生活虽然无耻，但是真的爽，系统提示一时爽，一直提示一直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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