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滚雪球
卡尔走近礁石区的阴干窑时，霍德正蹲在地上，手里攥着一根树枝，在沙土上写写画画。
他时而皱眉盯着地上的草图，时而抬头瞥一眼窑口的火光，完全没注意到卡尔的到来。
直到卡尔的影子遮住了沙地上的线条，霍德才猛然回神，踉跄着站起来，甩了甩发麻的腿。
大人！”他拍了拍沾满木灰的裤子，咧嘴笑道，按您说的泡水再阴干，木头果然没怎么裂了！不过得定时浇水，麻烦得很。
后来我改了下窑子的通风口。。
他得意地指了指窑顶新挖的几道沟槽，现在连浇水都省了！”
卡尔走近检查，窑内整齐码放的木料确实没了之前的龟裂痕迹，干燥均匀。
他满意地点头：实验成功，那就扩建成砖厂吧。
你和老乔合作，一个烧木，一个烧砖。”
霍德瞪大眼睛：砖厂？您是说……用红泥烧那种硬块？”
没错。”
卡尔拍了拍他的肩，希望我回来时，你们已经摸出门道了。”
霍德急忙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卡尔望向海平面，摇了摇头：不一定。”
交代完事项，卡尔转身走向码头。
原本计划跟随货船出发，但显然货物还在运输的路上，他决定先行一步。
卡尔将萝卜交给老乔照料，自己则踏上一艘长船，扬帆起航。
海风鼓动着船帆，船身破开深灰色的海浪，朝着熊岛的方向疾驰而去。
航行一整日后，夜幕降临。
远处，熊岛的轮廓在黑暗中浮现，岸边燃起的指明灯如星辰般闪烁，为船只指引方向。
长船靠岸后，卡尔跳下船，靴子陷入潮湿的沙滩。
他转身和船员们一起将船拖上岸，确保潮水不会将它卷走。
沿着海岸走向熊堡的路上，卡尔注意到U型内凹的沙滩上画满了符号和标记。
那是测量和规划的痕迹，显然梅姬夫人一直在扩张生产区。
月光下，新搭建的晾盐架和煤堆的轮廓隐约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海盐和煤烟混合的气息。
熊堡的大厅内，火把的光影在石墙上跳动。
梅姬·莫尔蒙早已端坐在主位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橡木桌，见卡尔进门，她嘴角微扬：
“瞧瞧，许久不见，让我都有点想念，不过见面后，又不想了。”
她说着，冰冷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卡尔大笑，毫不在意地走上前：“梅姬姑妈，您这笑话我喜欢。
他直奔主题，“现在一天能产多少盐？运多少煤？黛西人呢？”
梅姬哼了一声，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燃料管够，就是缺大铁锅。
岛上的铁匠铺日夜不停，用了你运来的黑煤后，连铁锅的质量都好了不少。”
她顿了顿，报出数字：
粗盐日产四吨
细盐两万吨，再多就得加人和工具
至于粮食……她眯起眼，“你买的太多了，我们一直在扩建仓库。
卡尔咧嘴一笑：“那就好。”
梅姬端起酒杯，啜了一口，继续道：煤现在根本用不完，不过昨天的煤掺水后风干，烧起来反而更旺了些。”
卡尔挑眉，这倒是意外之喜。
水汽在高温下分解成氢和氧，燃烧更充分……”
他下意识嘀咕着化学原理，但很快被梅姬打断。
黛西在洗澡。”
她突然说道，然后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嘿嘿”。
卡尔一愣，随即嘴角扬起：“干嘛说这些……”他摸了摸下巴，“嘿嘿，去看看。”
卡尔蹑手蹑脚地摸到黛西的房门外，木门缝隙中透出微弱的水汽和烛光。
他屏住呼吸，凑近门缝
唰！
一道寒光骤然刺穿门板，擦着他的鼻尖掠过！
卡尔的肌肉瞬间绷紧，身体本能地后翻，连续两个空翻稳稳落地。
抬头时，黛西已经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神色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下次再偷看。
卡尔干笑两声，摊手道：本来想吓你一跳的，没想到你这么警觉……”
黛西冷哼一声，匕首在指尖转了一圈，收回袖中：妈妈告诉你我在洗澡的吧？”
呃……”
黛西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屋，砰地关上门。
清晨的阳光透过石窗斜射进房间，卡尔被侍从轻声唤醒。
简单洗漱后，他来到大厅，发现梅姬、黛西和莱安娜已经围坐在长桌旁，面前摆着热气腾腾的燕麦粥、熏鱼和白面包。
醒了？那就吃饭吧。”
梅姬头也不抬地说道，手里撕着一块面包。
众人安静地进食，直到黛西放下木勺，直视卡尔：卡尔，能不能采购些铠甲武器？城堡库存已经见底了。”
卡尔咽下嘴里的食物，点头：我先弄1000套板链复合甲应急，后续会生产更好的，”我还需要100名经验丰富的战士，去临冬城码头训练新兵。”
卡尔擦了擦手，不过我得先去赠地查看煤矿，再回临冬城。”
黛西毫不犹豫：我和你一起去。”
卡尔：那我们吃完就出发，还有帮我拿一杆钓鱼竿。
很快两人到达东海岸沙滩，昨天朦朦胧胧只看到一个轮廓。
沿着熊岛的海岸线，密密麻麻的盐田如棋盘般铺展，将整片沙滩分割成无数规整的方格。
潮水退去后，浅池中析出的盐晶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远远望去，仿佛海滩上覆了一层薄雪。
而在盐田后方，一排排低矮的草棚整齐排列，棚顶铺着防水的海豹皮。
每个棚子下都架着铁锅，锅底黑煤燃烧，赤红的火舌舔舐着锅壁，锅中的海水早已蒸腾成翻滚的浓白雾气。
工人们穿梭其间
有人用长木耙搅动盐田，加速水分蒸发；
有人向铁锅中倒入新汲取的海水，蒸汽瞬间升腾，模糊了他们的面容；
还有壮汉扛着装满粗盐的木桶，走向更深处的过滤工坊，汗珠顺着脖颈滚落，在盐晶覆盖的皮肤上划出几道清晰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咸涩的海腥与煤炭的焦苦，偶尔刮过的海风将蒸汽撕扯成缕，又很快被下一锅沸腾的盐水补上。
五艘熊岛长船破开灰绿色的海浪，朝着赠地的方向驶去。
卡尔坐在船尾，手里握着一根粗糙的钓鱼竿，鱼线上挂着腥臭的内脏饵料，这是他打发航行无聊的新方式。
黛西则站在船头，海风掀起她的斗篷，露出腰间的短斧。
她眯着眼睛，眺望着远处逐渐浮现的黑色海岸线，像一匹嗅到猎物的冰原狼。
当长船靠岸时，天已全黑。
岸边燃起的篝火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十几名劳工正等待着卸货。
他们沉默地搬运着粮食和工具，火光在他们疲惫的脸上跳动。
卡尔和黛西没有停留。两人径直穿过人群，踏入漆黑的森林。
林间的小路已被踩得坚实，但夜晚的赠地森林依然充满未知的危险。
枯枝在脚下断裂的声音像是某种生物的窃笑。
远处偶尔传来狼嚎，但更令人不安的是那种诡异的寂静。
仿佛整片森林都在屏息凝视着这两个闯入者。
黛西的手始终按在斧柄上，卡尔则默默握紧了“长爪”的剑柄
走了约莫一小时，前方终于出现了零星的火光，煤矿定居点到了。
透过树影，能看到：木围墙上的火把像悬空的鬼火，在风中摇曳。
煤矿外围的原木围墙已经拔高到近三米，顶部削尖，像一排森冷的獠牙，将整个矿场牢牢圈住。
围墙外还挖出了一道浅沟，插满了削尖的木桩。
显然，这里已经做好了应对野人或掠袭者的准备。
而围墙内部，定居点的面貌早已焕然一新：
曾经散乱的干草棚和兽皮帐篷，如今已被整齐的木质长屋取代。
这些房屋紧贴着围墙内侧修建，屋檐几乎相连，形成了一道防风御寒的“第二道屏障”。
屋顶铺着厚实的松木板，压着石块以防被狂风掀翻，烟囱里飘出煤烟的气味。
矿工们显然已经开始用自产的煤炭取暖。
房屋之间的空地上，晾晒着兽皮、咸鱼和野菜，野人几个孩童蹲在角落，用煤块在平整的石板上画画。
矿场入口处，一座哨塔刚刚完工，塔上的守夜人抱着长矛，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远处的森林。
而在围墙的另一侧，新建的铁匠铺正冒着浓烟，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
他们正在修理损坏的矿镐和推车。
“比上次来像样多了。”
卡尔低声评价。
黛西在一旁点头，补充道：“但还缺个像样的仓库，现在的粮食和工具都堆在屋里，太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