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中的房子
陈顾川逃也似地回到家里面，衬衫紧贴后背的粘腻感与窗缝渗入的冷风，才发觉自己已经浑身被冷汗浸湿，他的心脏还在狂跳，脑海中不断浮现刚才的情景。
先不说拾荒老人的鬼魂为什么纠缠自己，就论各大寺庙道观的开光符纸无效这回事儿，他就有些难绷了……
强行深呼吸冷静下来，他坐在房间床上拿出记事本，食指轻轻抚过封皮，居然像有种尸体那种冰冷触感，翻开总结刚才的遭遇：
【拾荒老人：疑似鬼魂，移动速度逐级增快，躯体恢复速度极快；符纸无效，食用平安米无效，香灰护身符无效；可物理接触（车轮），可肉身接触（拳头）；最有解决方式：保持安全距离（疑似有灵异地缚灵之类的范围限制），疑似人血有克制作用，但时效极短。】
记录文字能舒缓神经。
这是陈顾川的爱好，也是放松的一种方式。
他思索着要不要把刚才的事情发送给张队，但这一切太匪夷所思，属于超自然现象。
现实根本不像小说里那样有什么超自然部门龙组什么的，治安员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碰上这种事情，子弹一旦无效，后果难以想象……
窗外开始下雨。
陈顾川眼皮发沉，惊吓了一天，身体很疲惫，困意瞬间袭来。
他砰的一声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手腕上那被拾荒老人黑指甲抓伤的口子慢慢愈合，没有留下一丝疤痕……
窗外淅沥沥雨水似乎暂停一秒，接着又继续下……
……
……
……
大雨倾盆，陈顾川站在雨中睁开眼皮，错愕看着自己双手，接着环顾一下四周，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偏僻的村落，那座孤零零的平房，还有门口堆积的废品，这……不是拾荒老人的家吗？
陈顾川后退几步，明明已经回家了，为什么还会到这个地方来？
而且时间也不对，在家里已经是黑夜，这里却是白天，更离谱的是明明还在大雨倾盆，但天空却烈阳高照，阳光透过雨幕，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非常怪异且不真实，仿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内脏那种毫无生机的色泽……
鬼打墙？
穿越了？
就在这时，大雨中有四个青年勾肩搭背走来，流里流气，嘴里叼着烟，最贴近青年身份的可能就只有校服了……
最前面的高个青年手指捏着香烟，吐出烟圈，冷笑道：“今天又被训了一顿，就拿这臭老鬼散散气！你们也翻翻有没有钱，晚上夜宵还没有下落呢！”
陈顾川皱眉，什么玩意儿？
高个青年瞥了陈顾川一眼哼道：“你表情挺欠揍，看不起哥们几个？”
陈顾川知道现在的一切很可能是某种幻觉或鬼蜮，鬼这种东西自古以来在各种志怪小说和影视剧里的表现，都是最会作弄人心的存在。
因此面对青年挑衅，陈顾川闭口不答，避免中计……
“怂货！”高个青年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大摇大摆走过去：“社会人又怎么样，看到老子还不是得乖乖站好？”
“对，还是得咱们！”
“哈哈哈！”
陈顾川：“……”
如果这莫名其妙的地方，想用这种办法刺激他，未免太开玩笑了。
四个青年朝着小平房走去，高个一脚将门踹开，他们前后挤进去，没过一会儿，里面传出愤怒的啊啊声还有嬉笑声音。
房子里面不断传出打砸声。
刚开始愤怒的啊啊声音变成痛苦的啊啊，甚至还带着一丝求饶声。
陈顾川保持自己身体朝向，避免触发“不能回头”这种传统故事里的灵异套路，慢慢移动过去，转动眼球朝平房门里看去……
他的血压慢慢上涨。
平房里，四个青年手持长短不一的棍子抽打地上一个光膀子的老人，似乎这种折磨能带来不一样的刺激。
他们脸上的笑容极为扭曲，嘴角咧到了耳根，下巴仿佛脱臼垂到脖颈，眼眶里渗出黄褐色的分泌物，滴落在校服上侵蚀出一个个孔洞……
光膀子老人就是拾荒老人，他被抽打得满地翻滚，想要反击，但年老体衰的身体哪里是身强体壮年轻人的对手，只能带着哭腔求饶。
啊啊声……
难怪只能是啊啊声，拾荒老人是个哑巴。
陈顾川想起夜间遭遇拾荒老人时，听到的沙哑声就是这样的，只不过恶意十足……
有个青年在房间废品里找到一个铁盒打开，里面是零散的硬币和用胶圈捆绑的张张纸币，他贪婪往口袋里面塞。
拾荒老人发了疯一样去抢，结果腹部被踹了一脚倒在地上。
高个青年扭着身体跳舞，发出刺耳的笑声，再一口唾沫吐在老人身上：“你敢说出去，我们就敢整死你那傻逼孙子！”
这话一出，老人伸在空中的双手顿时僵硬，无力垂下去，眼神有些空洞。
四个青年身影嚣张走出平房，雨幕中突然裂开一道缺口，有个小孩背着沉重的书包走来，书包带深深勒进肩膀的凹陷。
陈顾川眉头已经皱成川字型，小孩胸口挂着一枚田山县小学的徽章，他是拾荒老人的孙子。
四个青年互相看了一眼，跑上去将小孩围起来，挑衅回头看向老人：“老东西，这次钱太少了，我们先收点利息！”
老人空洞的眼睛里浮起怒火和痛苦，在地上爬着要出来，他上身皮肤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要钻出来……
高个青年抬起脚踹倒小孩！
他的五官在扭曲，癫狂，如同怪物挥舞双手：“哈哈。”
就在这时，一根锈迹斑斑的铁管突然出现，顺着高个青年那张畸形的嘴捅进去，随着噗嗤一声从后脑勺穿透出来，末端带着黑色黏糊的液体……
陈顾川双手抓着钢管的另一端，眼眸冷冷注视着这披着校服的怪物，说道：“既然不是真正的人类，那我也收点利息。”
本该紧握手术刀寻找真相的手，此刻却用来杀戮。
他感觉人生就是这么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