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流
陈顾川和张正则蹲在绿化带边上，闻着来往的汽车尾气，话题渐入佳境，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要知道前面三个月两个人沟通都是干巴巴不带一点润滑油的直男交流。
全都是“你吃了吗”“我吃了”这种应付式社交语录。
现在才发现对方虽然作为尸体分析员（治安员），但思维并没想象中那么局限，相反还十分活跃！
张正则心情缓和了很多，把半包烟揣进口袋，笑道：“顾川，你的推理能力一点也不比正儿八经毕业的治安员差，有没有兴趣跳到我这边来做个辅助治安员？”
“算了，相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弯弯绕绕，我觉得跟尸体打交道更坦诚点，毕竟尸体是不会说谎的。”
陈顾川也笑道。
两人聊了会儿便各自忙去了。
陈顾川开车往自己的住处去。
他住的是老小区，交房已经四十多年，外墙斑驳脱落，物业形同虚设，不过收物业费非常积极准时。
这里没有地下停车场，只有地面……有缝隙就停的自由停车场。
陈顾川推开车门下来，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小顾川回来啦？”
原来小区的建设设备区域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在锻炼身体，不知从哪学来新颖的锻炼姿势，用一个吊带套住脑袋，整个人犹如上吊一样挂在单杠上面来回晃动，美名其曰可以拉伸浑身筋骨预防老人痴呆……
说话的是个老太婆。
小区一共八栋楼，物业搞不过这些老头老太太，干脆提议每栋楼成立楼长和副楼长，用于维护楼里邻里邻居的和睦关系。
结果物业高估了老太老头的道德水平，莫名其妙就有几个人得到“众望所归”成了小区里的“领导”。
权利这种东西，普通人接触到很容易迷失，若是卑微一辈子的人接触，那就更恐怖！
老太太楼长们刚开始规规矩矩，以和为贵。
但是没有多久，老太太们在一些小事情里面尝到甜头，胆子越来越大，以权谋私，甚至到后面完全将自己当成官老爷一样，对谁都指指点点，稍有不顺心的地方，就开始胡言乱语贬低某家住户……
不过陈顾川住在这里，老太太们不太敢占小便宜。
尸体分析员。
不吉利！
他礼貌性点头：“您几位锻炼身体呢！我先上楼了。”
老太太们挂成一排看着陈顾川进单元门了，脸上的笑容一收，露出尖酸刻薄的表情压低声音说道：“哎……那么多工作不做，非要做什么尸体分析员！真是败坏了我们整个小区的风水……”
“可不是，我那孙子没考上名牌大学，全怪他！”
“我说啊，他父母会出车祸死，可能就因为儿子想做什么尸体分析员给克的！”
她们越说越起劲，满面红光，就跟吃了补药一样。
楼道里，陈顾川听到她们的谈话内容，眉头紧皱，这几个老女人再这么口无遮拦下，哪天自己要是忍不住，就该轮到她们害怕了！
他走进电梯里，按下自家楼层的按钮。
电梯运行。
吊在单杠上的一个老头面色忽然有些不对劲，他伸出双手拼命拉扯脖颈上的布条，眼球满了血丝……
边上的几个人也感觉到不对劲，连忙过来帮忙。
老头被解下来后，躺在地上粗重喘息着，眼球左右乱转，脑袋一歪突然咬在那个给陈顾川打招呼的楼长老太胳膊上！
这一口很重，残次不齐的牙齿扎入血肉，疼得楼长老太哇哇惨叫起来！
众人懵逼了。
这生化危机？
老头被拉开，眼神有些癫，嘴角流着哈喇子，笑道：“叫你们嘲笑陈顾川，他是有神明保佑的人！你们的劫数到了哈哈哈！”
楼长老太脸色很难看，目光落在自己血淋淋胳膊上时，声音顿时尖锐起来，吼道：”你完了孙老头！你有没有精神病我还不知道吗！这一口下来，不叫你子女拿十万块钱出来做补偿就没完！”
被叫做孙老头的老人听到这话，眼球里浮现出几条血色，猛地冲上来掐住楼长老太的脖颈狂笑：“人活着就是在受罪，我研究神学多年，今天终有所悟，不如就邀你与我共同升仙脱离这悲苦俗世吧！”
“啊……救……救我！”
“他是神经病……”
楼长老太被掐得快要翻白眼，好在老头被拉开，她得以喘息，惊魂未定，连叫骂的力气都没有。
有人报案。
孙老头很快就被拉走往医院送去了。
楼长老太去诊所包扎了一下，回小区的路上越想越气，孙老头平日里和和气气，为什么会突然发神经咬自己呢！
她想到刚才的话语。
面色阴沉下来，说道：“难道我平时说陈顾川的话，都被听去了？他就买通孙老头来害我？肯定是这样，我知道了！”
楼长老太的原名叫金凤。
本来家里是挺有钱的，无奈摊上一个爱赌博的儿子，有次被人做局，在短短一个晚上就把家产输了个底朝天，还欠下两百多万的债务……
她摸了摸胳膊上的纱布，债务的阴影如附骨之疽，若拿不到钱，儿子怕是活不过这个月。
她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陈顾川住在6楼的606号。
金凤站在电梯里，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心中盘算着等下怎么给陈顾川一个下马威，然后多敲点钱出来！
十万？
不，还是二十万吧！
毕竟他父母车祸听说赔了八十多万，她拿个二十万不过分吧。
叮……
电梯喇叭里传出声音：“六层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发出咔嚓一声，只开了半截。
金凤顿时怒火中烧，骂道：“王八蛋物业，电梯是不是又没维护了，等我弄完陈顾川的事情再找他们算账去！”
电梯门开一半的空间，也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走过去。
她急着要钱，前脚刚跨出去！
轰隆！
电梯发出巨响，开始迅速上升！
金凤一个踉跄差点摔出去，还好只伸出去一个脚，半开的电梯门直接展示电梯井力的情况，楼层之间的楼板往下飞掠，看着就有些惊悚……
她害怕了。
急忙狂按电梯应急呼叫按钮。
咔咔咔！
“有没有人，快点救我！我被困在电梯里面了！”
“快来人呀！”
电梯呼叫扩音孔里传出嘈杂且滋滋的电流声，含糊不清，像有人在说话又像怪物咆哮声……
金凤眼泪都出来了！
什么敲诈，什么金钱，她现在只想好好活着！
命在比什么都总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