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地颤动
方离驾驶着汽车，愈发的得心应手。
“此法器果真精妙。”
他们又在漫天黄沙前行了一整天。
当太阳快要落下的时候，可见度极差的视野里，出现了许多栋石砌的小屋，像是个村落。
“是个小型的聚集点。”
副驾的西迪说道：
“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活人？”
“塞罕戈壁里聚集点零星散落，但最近都被苍狼武装扫荡一空了。”
他身上较浅的伤口结了痂，较深的伤口还渗着血。
中枪的那只胳膊，陷在肉里的弹片，被他咬着木头自己用刀子取了出来。
西迪皱起眉头，向方离说：
“风沙愈来愈大，我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让我去前面的聚集点探查一下吧。”
温娜听了，也忧心忡忡道：
“咱们运气不好，应该是遇到了沙暴。”
“我听教廷里的传道教士们谈论过，在戈壁里行走，当沙暴笼罩你的时候，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别动。”
方离想了一下，对西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西迪下了车，一瘸一拐的身影没进漫天风沙里。
约莫五分钟的功夫，他站在石屋的墙根下挥舞双臂，似是招手示意。
方离盯着看那身影了许久，却并未启动车子。
温娜耐不住性子，催促道：
“他是在示意安全吧，我们快过去呀。”
方离将手向后伸去，掐住了温娜的脖子。
“少聒噪，再多嘴，拔了你的舌头。”
温娜挣脱不得，被掐得喘不过气来，不断拍打那只刚硬如铁般的手掌。
“知...道了，放开......”
她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方离这才松开手。
温娜猛烈地咳嗽，憋红的脸这才舒缓，眼角掠过一抹气愤。
而此时此刻，远处的西迪，神色越发紧张。
他的余光，看到屋舍间闪动的人影。
那些拿着木叉与柴刀的灰头土脸的人，佝偻着身子，埋伏在墙根与拐角里。
只等方离的车子靠近，便一拥而上。
可西迪只能站在原地，尽力地挥舞双臂。
因为此时，正有一个人紧紧贴在他的身后，匕首抵在他的腰间。
西迪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那些应该是居住在这个聚集点的土人，车子对于他们是极好的物资，而方离三只人羊，则是极好的口粮。
西迪害怕方离把车开过来。
他自告奋勇探路，却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身上的伤势。
被捕获，他认了，但若因为自己，再害方离与温娜也走进埋伏，一同丧命，他内疚难当。
可西迪又忍不住想：
或许那个冷面的男人会像恶狼般冲过来，片刻间将埋伏的人都杀死。
他自嘲地摇头笑了。
“那岂不是又靠他救一次。”
身后的匕首顶进肉里。
“老实点，别想耍花招。”
躲在他身后的土人，厉声警告。
“轰。”
远处，车轮转动，汽车掉了个头，转身驶入黄沙之中，远去了。
“走了。”
埋伏着的土人都冲了出来，其中有几个急躁的家伙，甚至跑出聚集点，想要靠双腿撵上车子。
西迪心下一宽，同时又紧张起来。
土人们回过头，面黄肌瘦，一双双饥饿的眼睛，犹如恶鬼，盯着西迪。
他们将西迪绑成猪猡，拖进某个残留着篝火的院子里。
西迪看到院墙上有许多弹孔，院中满地的血渍与骨骸。
心中推测：
“此处应该被苍狼武装的人洗劫一空，这些土人侥幸活了下来。”
他被脱去衣物，按在一块大石板上。
有土人磨利了砍刀，走上前来。
先瞄准西迪的脖子，要划开血管放血。
刀子将劈下，忽被一旁的人叫停。
“盆哪？拿盆盛血！”
几个土人一通翻找，寻来一个满是血垢的陶盆。
刀口再次瞄准脖颈。
西迪又惊又怕，心中想到：
“这些人为了活下去，不知吃了多少人肉？”
挥刀者啐了口灌进嘴里的沙子，低吼一声。
“喝！”
砍刀落下，挥出风啸。
西迪闭实双眼，脖子发紧，面无血色。
“砰。”
只听墙头上一声枪响。
“哐当。”
刀落在地上，西迪睁开眼，看见屋顶上的方离。
“砰，砰，砰。”
每响起一枪，便是一位土人倒地，剩下的则一哄而散。
方离跳了下来，轻盈地像只猫。
西迪劫后余生，久不能言。
方离扔给他一把步枪，说道：
“拿好，去守着路口。”
“我......你怎么回来了？”
“暂避风沙。”
“我被他们挟持了，那时挥手示意是迫不得已，你看出了我的暗示？”
“你左胳膊枪伤未愈，正常情况下，不会轻动，使劲挥舞双手，自然不对劲。”
“那怎么还敢回来？”
“那些人只敢设伏引诱，车子离去也不曾追赶，说明此处歹人并不强悍。”
西迪听完，默默颔首。
方离轻掂脚尖，纵身翻出院墙。
片刻之后，汽车引擎轰鸣，开进聚集点。
土人们不知躲到了何处。
三人找了个干净石屋，车子停进屋里，在此过夜。
天空很快昏沉，黑暗中除了呼啸的风与流沙，还有许多窸窣的声响。
守夜的西迪此刻抱着枪管昏昏欲睡。
方离睁开眼睛，施了个辨风咒与通耳咒。
随后屏息，静坐如石佛。
许久不见异动。
他暗自叹了口气。
练气一层实在太弱小，刚刚施了两道小咒，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丹田中的灵气便消耗十之一二。
所幸手边有着“枪支”这种威力不俗，且不耗灵气的法器。
这几日，他时刻修炼，终于将之前体内残留的精血余力炼化完全，也差不多梳理尽经脉中的血瘀煞毒。
如今，已可以继续吸取他人命魄精血，只要保持适度，并及时用交合妙法排出煞毒，便不会出问题。
“若能寻得天材地宝，来提升洗练我的体魄，便可忍耐更多煞毒。”
方离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惊醒了西迪。
“怎么了？”
西迪端着枪警惕起来。
方离漠然道：
“守好上半夜，然后我替你。”
西迪脸红起来，挽尊道：
“不用，我可以的，你睡吧。”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夜更深了。
西迪今日着实疲惫，不知不觉上下眼皮又打起了架。
风沙肆虐的天地之间，土人小心翼翼地回到篝火余烬的院落，争抢着拖走被枪杀的同伴的尸体。
他们舔舐着铁锈味的血液，将皮肉烤制的滋滋冒油。
突然，大地颤动起来。
土人们放下手中的食物。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颗颗幽魂般的眼珠里，流转着不安与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