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迟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二手车市场调研了那么久，结果却是分期付款买下一台新车，而且这个过程如此顺利。大迟这里把车子的事情搞定，欣喜之余自然少不了和史建国分享。他打电话给史建国，告诉他自己新工作和新车的事情。史建国那里自然是恭喜大迟双喜临门。从前都是史建国提议聚餐，这次大迟有了喜事，自己也主动一回。不过他自己很少下馆子，选择餐馆的事情还是史建国内行，所以大迟在提议周末聚会之后不忘加上一句：“你来挑餐馆，这次我请客。”“那么还是去吃烤鸭吧，我有会员卡，可以打折。”史建国建议大迟。

到了周末，大迟提前来到了餐厅。刚坐下一会，史建国和黄静静也到了。史建国见到大迟笑着打招呼：“恭喜找到工作，恭喜买新车。”

“是租赁的，不是买下来。”大迟想到自己还有每月的分期付款赶紧纠正。

“没事，这里人都是先租赁。到期的时候可以保留，也可以再换辆新车。”史建国坐下来一边翻弄服务员递上的菜单一边问，“谈谈你的新工作，感觉怎样？”

“我刚去几天，现在还是公司内部培训，就是学习公司规章制度之类。”大迟顿了顿：“这里上班的人是不是都是很少交往？我坐在办公室，除了上下班，大家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好安静啊！”

“没有啊？可能就是你这做软件的岗位这个样子吧。”史建国摇摇头，然后把嘴努向黄静静，“你看她们原来那个公司，每天不都是鸡飞狗跳的。”

见此情形，大迟问黄静静：“还是你那个刻薄多疑的领导？”

“哪里啊，她回国了。”黄静静掩饰不住一脸的兴奋，“你不知道，她后来检查出来乳腺癌。回国治疗去了。”

“哎呀，回国了，这么快？”大迟吃了一惊，因为在他记忆中黄静静上次提起她这个奇葩领导也不过是两三个月前的时间，那时候丝毫没有提及关于癌症的任何故事。

“天道有轮回啊，”黄静静打开了话匣子，“你不知道，听说她走的时候大家都排着队去她办公室告别，出来后个个如释重负。”

“你们不是很讨厌她吗？还排着队去告别？”

“这你还不明白，就是因为讨厌她，谁都不送也得送她啊！”

“加拿大这里医疗条件不是很好吗，为啥回国去治？”大迟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

“她在这里就是工作签证，又不是永久居民。”

“她在这里上班难道没有医保吗？”

“哎呀，不仅是做手术的费用啦。保险只能支付的范围有限，做完手术接下来养病的日子，不干活还得支出啊。这个时候组织上就得掂量掂量了。再说了，她一个人生病躺在医院，这里有谁理她，还是回去后有人照顾。其实希望她回去也是上面的意思。这个位置是肥差，很多人盯着呢，总之是要她回去，才好栽下一个萝卜进来。她回国看病也有医保，搞不好还可以进特需病房，轮不到我们操心。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老天有眼啊。听说她还打算让她女儿来这里念大学，自己一边上班，一边陪读呢。这下好，全泡汤了！”

“做人不要这么刻薄，”史建国打断黄静静，“她这病难说和你们没有关系。天天和你们这帮不省心的下属斗心眼。你想啊，每天斗啊斗，气不打一处来，久而久之，不长瘤生癌才怪。”

“你说啥呢，”黄静静不满地白了史建国一眼，“又不是我们要折腾的，就算是气出来的癌症，也是她自找的。这是报应，老天有眼。”

“遇到一个难伺候的领导确实很痛苦。”大迟闻到了一点火药味，连忙转移话题，“接替的新领导比她好点吧？”

“新领导刚来，听说还正常，至少目前来说还没有八婆那样的神经质。”黄静静少许平静了一些，但还有点意兴阑珊，“咱不求派来的领导高瞻远瞩，能够指引公司未来的方向。只要不折腾事儿，哪怕做个吉祥物都好。下面的人按部就班，该干嘛干嘛。对了，你新公司的领导怎样？”黄静静问大迟。

大迟心想，入职这几天，领导就见过一次面，总共时间还没半小时，于是回答道：“领导是当地人，长得人高马大，看着很帅。不过我刚进公司，还说不上他是个怎样的人。”

“当地人？红脖子吗？你的同事呢？”黄静静接着问。

“一个软件公司，大家平时都是在空调房里工作，晒不着太阳，哪里有红脖子。不过领导确实是个白人。同事倒是有乌克兰人，有伊朗人，还有华人。”大迟忽然想起老韩，自从在打印前碰面后还一直没有找过他。下周倒是应该去找他聊聊。“这公司的雇员倒是来自哪里的都有，像个小联合国。”

“这样好啊，像我们这样都是华人，就开始搞办公室政治了。”

“哪里都有的办公室政治啊！”史建国发表不同意见，“多做事，少说话。这是华人打工的通常选择，说不上是万全之策，至少是有效的护身符。”

说话的空当，烤鸭端上来了，大迟想起上次聚会时候也是一样的烤鸭，不过席上还有索利明夫妇。“索利明现在怎样？”大迟问史建国，“我只知道他跟着公司去了香港，后面就没有消息了。”

“他不止去了香港，还去了新加坡呢。”史建国说起自己的大学同学，语气里透露出一丝羡慕：“做投资的嘛，哪里有钱往哪里跑。不像我们，螺丝钉拧在哪里就是哪里。据说他们是在考虑亚太地区总部的重新选址。”接下来有些自嘲：“我们还打探消息的时候，人家早考虑好怎么提前布局啦。

“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了，别说500强，就是50强也数得上。”黄静静戏谑地说，“要是单从银行业看，不止是全球第一大，全宇宙也是第一大。他那投资公司赚几个钱算什么，我们那个可是要给地球人指引方向的。”

大迟对于投资公司的运作知之甚少，但索利明做事出人意料的大手笔可是见识过的。

“寅菀莺呢？她最近怎样？”

“她还是那个样子嘛，她还能怎样？”黄静静回答说，“不过她原来就是从深圳出来的，现在回去了，应该比在这里更习惯。”

大迟其实还想知道一些更具体的，比如她是不是还在做烘焙，是不是为新居又挑选了装饰的油画。不过他不好意思开口，当初在多伦多告别的时候，自己怎么就忘记要一个联系方式呢？

一起吃过饭，黄静静又要史建国陪着去购物。史建国邀请大迟一同前往。这个商场在市内，虽然里面的商品价格也不算便宜，但是大迟想到自己马上就会开工资，于是也舍得出血买下一双耐克鞋。说是运动鞋，其实应该是休闲运动鞋，更适合平时走路。帆布鞋一样的平底，仿皮的革做鞋面，上面还留有孔洞，看来设计的初衷是为了透气。春秋两季穿正合适，夏天不太热也还行。上班不同于面试，没必要每天都是皮鞋，穿着舒服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