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关门弟子？
“……啥？”庞掌宝呆如木鸡，痴痴地盯着邢青云看，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他的话语。
周若木啥时候跟内门弟子关系这么好了？一口一个“哥”的。
自己难道不是他最铁的铁子吗！
“别声张。”周若木立马转过头来对他说道，“我很快就回来。”
“不是，哥们儿——哎？”
周若木跟邢青云离开，尽可能避人耳目，悄悄地从启道坪一侧绕到台上。
庞掌宝的确闭口不言。可堂堂剑修掌门的大弟子，领着一个庸等之材走向总掌门处，必然引起震动。
看到此景的学员们愕然杵在原地，与身旁之人交头接耳。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屏息看着周若木登台见师。
“弟子周若木，拜见天师们！”
“呵呵……来，来。”
周若木抬起头。只见血笑徒微笑着，向自己不断招手，状如慈祥的老爷爷。
他站起来，走上前去。立马就被一只枯干的手有力地搂住后脑。
说好听点是搂着，说难听点叫掐着头皮。
头顶的皮肤向后拉伸，让周若木不得不把眼睛睁圆了来和血笑徒对视。
“若木啊，别看外面敬我们是天师、是真人。可实际上，也不过是几个老头凑一起，开个大学堂罢了。”
血笑徒笑眯眯地在说话。却令周若木感觉不到一点儿温暖，全是冰凉刺骨的试探，
“最近过得怎么样啊？待在寒影潭那儿，不好受吧？有没有想着要另投其他师父门下？”
这老头一下子抛出了三句话，信息密度大得吓人。可周若木心里头清楚：这几句话，各有各的意图。
“看似嘘寒问暖，实际上是在利用自己刺探血不染的动向，同时也害怕自己当了血不染的弟子，让他这个弟弟死灰复燃。”周若木暗暗推断道。
“回掌门的话。在师父血不染的呵护下，弟子过得很好。”
邢青云急了。
再怎么蠢直，也不能这样直抒胸臆啊！
谁知血笑徒不但不恼，反而还“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转过身，环顾着其他几名掌门和他们各自的弟子，道：“好，好，好！周若木是有情有义之人啊。明知道我和愚弟不和，却敢冒讳直言——你们的徒弟，能尊师重道到这一步吗？”
在场的掌门弟子，除了林鹿茗和邢青云，基本上都低下了头。
接着，血笑徒又回过头来，对周若木道；“若木啊。你心善耿直，这是好事。那我问问你：你那师父，可曾在背后说过我们几个老头什么话？”
周若木早和血不染有约，大事不糊涂，小事可以犯傻。
这点不痛不痒的情报，当然可以交给血笑徒他们。
再说了，这可是郁郁不得志、幽闭八年之恨呐！要是一点怨言都没有，反而会让血笑徒起疑心。
“说了。我师父说，天下没有什么十全的好人，就连几位天师也一样。”
血笑徒哈哈大笑，弄得台下的人一头雾水。
这周若木究竟什么手段，几句话就让掌门那么开心？
叽叽喳喳的交谈声瞬间炸开，纷纷讨论着周若木和血笑徒。
虽然内容大相径庭，可推导出来的结论却是一致的：
难道血笑徒要收周若木当关门子弟？！
可他们哪里知道，周若木这是在刀尖上打滚、火海里遨游！
“好啊，不隐瞒。好！——那，你信你师父的话吗？”问这问题时，血笑徒还是挂着笑，可眼神却冷冰冰的，像射出两条钢索，贯穿周若木。
“回天师的话。天师肯收容我在宗门内，有恩于我。是好是坏，不是因师父的怨言就能改变的。”
周若木这一回答玲珑得无懈可击，让在一旁听着的邢青云大大地松了口气。
过独木桥……！周若木是在炼狱上走独木桥！
一个脚滑，就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啊，你啊……”血笑徒忽然松弛了手掌上的力度。这回他真的是在抚摸周若木的后脑了。“世人常道：相见恨晚。我若还有那么些心气，也不会让他接手你。”
其他的掌老，只当是血笑徒又一次虚与委蛇、想套周若木的话。
可唯独周若木，唯独感知到手掌力度变化的周若木才能听出，血笑徒这是真心话。
“天师——”
“哎，慢着。”血笑徒制止他道，“我虽然和血不染反目，可到底还是胞亲兄弟。他既然是你的师父，你也就叫我师父或者师伯便是了。”
邢青云瞪大了眼，当即被乾台用剑柄戳了一下。
“……师、师伯。”周若木也迷糊了，搞不明白这老头到底想干什么，“弟子资质很差，只是个庸等。”
“你不懂便罢了，难道觉得我还不懂吗？”血笑徒说，“现在同你说太早了。你且继续寄在血不染门下，等时候方便了，为师与你说清道明来。”
这一切不仅被邢青云看着，同样也被林鹿茗看着。
“这小子就是那天反讹了小灵通的门外汉。看着憨直，可关键问答又那样圆滑，定不是什么粗人！”林鹿茗在心中揣测道，“既然还受总掌门赏识，那干脆就顺水推舟，过阵子与他结个朋友。也是为我林家广开条门路。”
“笑徒兄，底下的人都停了手，看着咱们呐。”文胤侧身说道，“若木是个好孩子。可让他这样出头，反而是害了他。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什么话，之后再说吧。”
“文胤建议得是啊。”血笑徒松了手，转头对邢青云道：“来。你和周若木熟，就由你再带他回去吧。”
“弟子领命。”直到这时，邢青云悬着的心才能完全放下。
面对这个难办的弟弟，他真是没法放心。
掌门之间的事，连那些最受宠的徒弟都不敢去掺和。何况一个破例捞进门来苟活的小弟子呢！
周若木可以巧言应答上百次，甚至上千次。可只要他答不上来一次，那就是粉身碎骨！
“师兄，怎么脸色这么差。我刚刚有哪里说错了吗？”周若木敏锐地察言观色。
“好啊，心气高了啊？现在连句‘哥’都不叫了，改口叫师兄了。”邢青云冷冷地说道。
“邢大哥。咱们哥俩都是直人快口，有话都不藏着。”周若木换了个称呼，邢青云这才稍微动容，“我有错处，你就说嘛。今后也让我好改过来。”
“你啊，少在掌门面前卖弄你那三瓜两枣！”邢青云心软下来，干脆把话摊开了说，“宗门这层层关系，水深得很！一不留神你就要跌进去，到时候我想捞你都捞不了！”
“哥，这些我知道。但——”
周若木忽然感到头轻脚重，似乎有人把自己的身体抽干，填了轻飘飘的棉花进去。
在向后仰倒的瞬间，他似乎听见有人在云端对他笑：
“嘻嘻！似个成仙的好苗子呀！”